2019-12-17 16:12:47 作者:唐戈 来源:闽东日报 责任编辑:王予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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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管垅茶园夕照 武曲龙虎山茶园 车岭古道上的古隘口 前往寿宁时,正是繁忙茶季。茶的新芽嫩叶写满了坡坡谷谷、峰峰壑壑。蜿蜒流动的茶畦,如锦瑟密密麻麻的弦,轻拢慢撚抹复挑,茶韵如抒情古曲,在采茶女灵巧指尖的快速拨动中脉脉流出。姹紫嫣红的采风者,流连在这茶色与味的旋律里,飨一席茶的盛宴。 垅上闻茶语 初闻竹管垅之名即生亲近感,她如我的长相一般满是乡野泥土味道。车盘旋在山间,蜿蜒的茶树列阵,如一条条舞动的青龙,朝眼前窜来,掠过车窗,又向车后飞去。 漫步竹管垅,就是赏一幅铺陈万亩的茶海画卷。乡如其名,袖珍而有层次,被拥在层层叠叠茶的青翠里。散落山间服色各异的采茶人身影,如鲜绿明快的茶树丛中绽放的花朵。采茶人专心致志,对于我们的贸然闯入和女伴夸张的惊叹毫不在意,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。十指不停,在茶树梢上忙碌,像一场指尖欢快的舞蹈,又像在绿色琴上弹一曲急促的乐章。奔走于路上带着露珠之润的茶青,作坊里关不住的茶香,以及立于路口、爬在墙上各色茶的宣传广告,竹管垅氤氲在浓浓的茶的气息里。“垅上茶乡”果然名之不虚。 茶树向有隐者之风,喜清谷幽坡僻静之地,偏爱高山云雾缭绕。竹管垅峰谷纵横、山高坡陡,皆垦而为梯田、为茶园,层层叠叠、回旋盘绕,线条优美而流畅,如舞动的京剧水袖,如流动的旋律。那一日,正是雨后初晴,山谷溪涧蒸腾的云雾,悄无声息地滑过山脚,沿着山坡逆流上攀,如潮起波涌,漫过山颈,被山岚拉扯成一条白色长河,静静横过山坡,流向天际。而那些从浓雾中露出尖尖顶的峰尖,如岛屿,又如漂流浪间的舰船,若隐若现,若动若静。 茶的呼吸,吐纳皆清,一片茶叶一点香源,人均1.5亩茶园的竹管垅,每时每刻向着苍穹散发亿万缕清香,垅上茶乡的生活在茶香里浸泡。嫩叶摇曳,蜂蝶翩翩翻飞,年轻的恋人在茶树丛中呢喃巧笑,因为青春,他们的颦笑嗔痴,都如新叶般清新妩媚。人用语言交流,蜂靠舞姿沟通,而茶则通过形、色、香,以及附着其上的文化与人类对话。竹管垅人显然听懂了茶言茶语,与茶共生共处、长相厮守,种茶、育茶、采茶、制茶、贩茶,忙不完的茶事,听不够的茶语,垅上村庄在茶香里酿成了茶语小镇。 武曲仰茶仙 地理环境无所谓好坏,生逢其时,适得其用,就是地利,反之就是局限。层峦叠嶂,云雾迷蒙造成寿宁交通上的闭塞,但对于茶业生产来说,却是优势。独特的高山生态产茶环境,成就了武曲茶乡的身份与地位,不过,让武曲由一般茶乡升华而成“茶仙小镇”的关键,还在人和。 文革时期,张天福来到偏僻的龙虎山茶场接受“改造”。武曲村民不懂、也不理睬这些,只以天然的纯朴、热情待人接物,来的都是客,待之要以礼,而且有知识的人,是值得尊重的。善良的魔力让人因祸得福,龙虎山茶场成了张天福避风港,成了他制茶的试验、研究基地。如龙如海,他在这里踩下7年充实而清晰的人生足迹。每日伺弄茶叶,嗅着茶香饮食,听着山风吹过茶树的声音入睡。龙虎山上的茶树教给他在省城里、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技能,奠定了他日后成为中国茶业界最著名的茶学家和制茶、评审专家的基础。龙虎山茶场是孕育做为“茶学泰斗”身份的张天福的摇篮和学校。龙虎山茶场也因之生辉,当年,张老亲自制作、封装和书写标签的8罐茶叶至今完好保存,天价而不售,被龙虎山当作镇馆之宝收藏,其中凝聚的不仅是一代宗师的心血,还是一个时代的记忆,一种身处逆境仍奋发有为的精神见证。 如今,曾得大师汗水浇灌的龙虎山万亩生态茶园愈加葱茏苍郁,得大师衣钵真传的国营茶厂坚守依然,因与这一段的特殊结缘,武曲称“茶仙小镇”,实至名归! 茶码伴古道 依次穿过朝议第、大夫第、进士第门前光影斑驳的古巷,踏上长长的车岭古道,恍惚间走进历史深处,邂逅斜滩数百年繁华。 马栏岗巍峨雄峻,高耸入云。车岭古道自斜滩古镇南伸出,12900级石阶的长岭如长龙入山,趴着马栏岗脊背蜿蜒爬行。站在斜滩镇南,目光沿车岭古道行驰,瞬间即直达云天。翠微深处的斜滩,自古车马难行,商旅不达。雍正12年的一次不起眼的行政隶属调整,对斜滩却是一次风云际会,车岭原本为斜滩至寿宁县城的乡道,一跃成为寿宁县城经斜滩往福安至福宁府的官道,成为寿宁南连福安通江达海,北接景泰走向苏杭的唯一通道,闭塞的斜滩因此成五县通衢、商业重镇,寿宁的茶,从四面八方汇聚斜滩,进码头,装上斜滩槽,顺着长溪而出,豁然开朗。 踩着千年时光雕刻和无数脚板亲吻过的路面石,我的脚丫还能感觉古人的温度,光滑如鉴的青石,分明照见历史,折射当今。斜阳脉脉,穿过老树今春的新叶,投下一路斑驳的光影,让行人视野迷离,一不小心就拐入历史。古老的平氛关如敦厚老者,如尽责的战士,静静守卫在车岭古道上,从明万历21年站到今天:数百块糙石塑造身躯,一长条石搭起的肩上,扛起一个石匾是关隘的脸,野草为发,灌木丛为帽。今天的平氛关像是一扇隔开历史与现实的门,让穿关过隘的游人品尝吊古怀今的老酒醇茶,把今天醉成了明清,又从明清酒醒到今天。 车岭古道上,挑夫匆匆的脚步扇起的茶叶清香绵延一路,流向斜滩。“风烟团一市,茶香绕千家。”茶香长期充盈的寿宁历史,最浓处是斜滩码头。那时的长溪河深水阔,在公路爬进山里之前的漫长时光,一直是寿宁与外界沟通的最大“动脉”,斜滩则为长溪沿岸和寿宁全境最大的货物集散地和码头,盛极一时,“鲤灯今夕见,百里最繁华”。附近盛产的茶叶,顺着车岭茶马古道,顺着长溪聚集到斜滩码头出长溪,直达福安、赛岐、三都澳,流向四方。运送茶叶斜滩木船有一个专有的名称——“斜滩槽”,以一个村镇来命名运茶船,足见昔日斜滩茶叶水运的繁荣。一艘斜滩槽顺流载干茶1吨,斜滩运茶货船长期保有130余艘,一度增加到200多艘,专为大商家复兴号茶庄运茶外销的船40艘,多时达93艘。坐在斜滩古码头青石上,遥想当年,古榕荫下,茶市如潮,茶人如蚁,茶担如流,在不甚宽阔的河面上,百舸争流,千帆竞发,船工摇橹划桨,斜滩槽在密密麻麻的船儿间行云流水、穿插自如,如表演一场永不言散的撑船秀。 车岭古道身骨还在,斜滩古镇风韵犹存。山上茶树依然绿意盎然,茶叶如斜滩溪水源源不断,沿车岭古道从历史深处一路走来,又顺斜滩古码头一路走向未来。昔日的繁华未曾离去,从浮世红尘沉淀到了历史深处,发酵为今天斜滩发展的沃土。(闽东日报 唐戈/文龚健/图) |